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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营销能力秀日常感悟 常常在清晨披着校服夹着沉重的习题集走出寝室楼。西半边的天空还依旧是带着铅灰的浅蓝色,像一块染色不匀的布料。刚刚钻出地平线的太阳从视线远处的楼房缝隙之间投射出亮金色的光芒,一点一点驱散包裹天地的淡淡雾霭。空气如同冷冽的泉水,带着寒意却十分清新,仿佛藏有另一种形式的生命。世界正在渐渐苏醒,从划破夜空的第一缕光线射出开始,新的一天便已重生。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令人欣喜的事情,可是再美好再辉煌的东西也终会迎来逝去,如同炉膛里的火焰,无论多么鲜艳夺目,最后也会在木屑的余烬中燃尽最后一点微光。就像不久之后,耀眼的金色球体就会在天空上绕过一圈,被黄昏拉拽着沉入地平线。光明与温暖挣扎着死去,黑暗将重新主宰地球。 面对一切的老去与消亡,我们都无能为力。 我们把过往的时间碎片如同积木般慢慢堆砌起来,直至成为高山。站在山顶,我们知道它总有一天会因不堪重负轰然崩塌。可惜对此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面对无法预知的未来,以及随时可能到来的终结之日,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 . 五岁那年我差一点就面对了死神。在家疯闹的时候,一支四十毫升容量的注射器从柜子顶端笔直坠落,在离颈动脉零点四厘米的地方钻进我的脖子。不知为何,这段记忆一直扎根在我脑海中,但却是最没有真实感的记忆之一,像一部黯淡的黑白电影,只残余着一些支离破碎的光,从眼前一帧一帧地匆匆划过去。 唯一到现在依旧清晰的,是在视线模糊成一片混沌之后的感觉。很少有人亲身经历过,那是一场没有颜色和情景的冗长梦境,仿佛孤身一人在幽深狭长的隧道里奔跑,远方照来柔和的光亮仿佛一盏灯,我朝着那团白色拼命地跑动,却始终无法到达尽头。在那个时候,仿佛一切欢乐和希望都在慢慢地离自己远去,如同砂砾般从紧握的双拳间流出,吹散在狂风中。因此,当我重新睁开眼睛,再次目睹熟悉的一切时,我开地笑了,在短暂的生命中我第一次发现,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医院一直是生命悲剧诞生最多的地方。我扭动缠着厚厚纱布的脖子,看到同房间的病人们安静地躺在那里,紧贴身体的被子随着他们的呼吸轻微地起起伏伏。可是在一个时间点,连接着某个人的仪器上显示心跳的曲线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医生和护士伴着着刺耳的警报声闯进病房,在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号声中把病人抬上担架匆匆离开,便再也没有回来。我见过地下一层的炼化炉,黑色的炉膛里蹿着腥红的烈火,在热量与蒸汽之中,一具具失去灵魂的肉体被送了进去,进行一次短暂的单程旅行,目的地是另一个平行的空间。 这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我的梦魇,以至于当看到电视上播放抢救的镜头时,我都会立即换台。因为在那时的我眼中生命就像一只胀满了气的气球,猝不及防就会在巨响中四分五裂。其实无论是死亡还是别的什么,我们在很多时候都活在对这些未知的恐惧中,凭空生出很多不切实际的肥皂泡般的臆想,而事实上,未来或者过去,都仅仅是时间的洪流投射出的一个巨大的缩影,而折射光线的镜子,往往都在自己手上。 . . 我参加过许多次葬礼,亦目睹过许多座坟茔。在北京我站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下,四周的一排排白桦树向地面投下整齐划一的影子,汉白玉的高大石碑矗立在灼人的阳光里,无数个镌刻在上面的名字在光线的炙烤下变得滚烫,和随着我们的脉搏涌动的热血一起,环流在历史的烟云与尘埃中。在手机信号时有时无的家乡,我爬上某一座山的半山腰,简陋的墓园依坡而建,容纳着我祖辈的躯体和灵魂。它没有边缘和界限,四周的景物和它完美地契合,微凉的山风吹过林木和一座座微微隆起的土包,使呼吸成为愉悦的事情。每座坟前仅仅竖着一块粗糙的花岗岩石碑,正面是一个庞大的“奠”字,背面则是死者的姓名和生平,大多数的文字已经被雨水和狂风冲刷得无法辨清,和早已化作泥土的身体一起,渐渐淡出时间的轮回。 它们带给我的感觉并不是仰慕或者悲伤,而更像一册过期的日历,泛黄的日期一页一页翻过去,把我拉进它所记载的那个时空。那时的世界依然纷乱,那时的旅程依然孤独,而他们就停留在那些无法重演的日子里,以不同的身份走完色彩斑斓的人生。他们存在过,也因此应该被怀念,面对着他们在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我并不觉得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我也曾怀疑过自己存在的价值,也曾嫌弃过那些灰暗的肉体,也曾迷恋过虚无飘缈的物质与荣耀。在那些流走的时间里,我常常沿着似乎没有尽头的步行街一路走下去,看着自以为肮脏龌蹉的世界,向电话那一头的某个人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对周围一切事物的不满,直到嗓子如同火烧般干燥灼痛。放下电话的时候断定自己与世界注定是逆行的,于是冠冕堂皇继续矫情地自谓忧伤。扭头看看过去的自己,发现旧时的内心甚至卑劣于当初如同躲避瘟疫般远远绕开的拾荒者。每一个生命都因它需要存在而存在,包括我们自己。我们选择了笃定的方向,有的人活得光芒万丈,有的人始终蜷缩在阴影里,不过在上帝的天平上,我们等值。 正视每一个生灵,因为我们头顶是同一片天空,也只有坚定且充实地活着,才对得起这具行走世间的躯壳,以一笔一划勾勒并填涂如荒漠般满目疮痍的人生。 . 我该这样存在。 . 总有一些人活着却如同死去。早已习惯了空洞的瞳孔冰冷的嘴角凌乱的头发,被幕夜诱拐着混迹于大大小小的夜场和酒吧,在尼古丁和酒精的刺激下放纵直至疯狂。或者蜗居于四壁的阴暗房间里,盯着发霉的天花板或闪亮的电脑屏幕。没有时间概念,也从不过问日月浮沉、世界变迁。 似乎早已在孤独中麻木,亦默认了自己的软弱,所以只能在幻想出的世界里寻求慰藉。竭尽全力试图忘记真切的苦难,可是它却一直如同宇宙本身一般不断自我膨胀放大,被现实戳得千疮百孔,于是愈发认为遭到了整个世界的背叛,便继续在痛苦与悲伤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半死不活。殊不知这些黑暗源自内心,灵魂深处的病毒不被拔除,它们终将以火山喷发之势喷涌而出,无穷无尽。 现实是一场游戏,我们身不由己且不可自拔地沉陷其中。有的时候我们沉湎于停留在过去那些美好记忆里,患上严重的幻觉和幻听症状,并乐此不疲。回忆得多了,便觉得当下的生活变成了缺失拼块的拼图,不再完整甚至不再有意义,于是不由分说地抛弃了现在,在那些虚幻的影子里喟叹存活。 总以为生活欺骗了你,到头来却是自欺欺人。所谓前途黑暗所谓命运不公,其实都是为了掩盖孱弱和怯懦捏造的最虚伪的借口,以敷衍亲手打造的贫瘠人生。有些人早已离开我们,有些事终将不复存在,如同被撒入水中的食盐,在过往的洪流中埋没消融。那就让它们停留在灵魂深处吧,在某些时候停下来把它们捧在手心,化作温暖冰冷身体的光芒。而其他的时候,请继续在前方灯光熹微的道路上蜗行摸索,我们拥有现在,就该拥有希望,拥有坚持,并懂得珍惜。 . 我庆幸我磕磕绊绊地活了下来,没有死在五岁那年从柜顶向我袭来的针管下,也没有死在人生中最晦暗最苦楚的那些时光里。 有些事情早已逝去,而另外一些才刚刚开始,那些蛰伏着的野兽,从生活的无边黑暗中猝不及防地钻出来。指引我们的光辉依旧微弱和遥不可及,我们艰难前行,疲于奔命。 但是,既然上天赋予我们灵魂与肉体,是命运容许我们行走与存活,那么我们也没有理由沉沦于所谓痛苦与忧伤,肆意挥霍年轻和赤诚的生命。我们总能听到某个远方深沉的召唤,它们便是指引我们的天灯,光明灼灼,永不熄灭。 或许,仅仅是或许,我会在下一秒钟灰飞烟灭,但这一刻的我仍然活着,即使长路无法继续延伸,我也仍然会大踏步地前行,如同无法降落的太阳鸟,只要一息尚存,便永远高飞。 老去或者消亡,也仅仅是属于我时间的一个尽头。虽然浩瀚宇宙依旧星河斗转,灿烂的红日周而复始地东升西落,我也该让这个琳琅满目的世界,因我的存在而不同。 这已经足够。 . . 是该继续上路了。 是该继续踏上通向那些清晨的路了。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嗵,嗵,嗵,嗵。 .